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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辉瑞披露年度千亿营收的消息后，包括诺华在内，其他MNC的财报似乎都显得有些“曾经沧海难为水，除却巫山不是云”。

2月1日，诺华公布，2022财年销售额为505.45亿美元，同比降低2%。具体来看，虽然创新药和仿制药业务的同比增幅都达到4%，但绝对基数分化越发明显，分别为412.96亿美元和92.49亿美元。仿制药部门，也即山德士的表现已从2021年的低迷回归正常，但这恐怕是其最后一次出现在诺华的年报里。

受疫情影响，去年10月，诺华对山德士在美国的销售大幅下滑进行战略评估后，最终决定将山德士剥离。尽管全球正在步入“后新冠”时代，诺华透过此次年报，还是重申了山德士的分拆将在2023年下半年如期进行。

本质上，是医药产业的增长逻辑变了。即使扣除汇率影响后，诺华2022年的销售额较上年仍获得了4%的净增长，但同比下滑71%的净利润足以令其认清现实。

不只是诺华，曾经求大求全的制药巨头们，也纷纷开始剥离仿制药等资产，重新聚焦创新。2019年7月，辉瑞就将仿制药业务放入普强，与迈蓝合并，成立晖致。2020年2月，默沙东也启动包括生物类似药在内的部分资产剥离，并于2021年6月完成分拆。

但山德士之于诺华值得玩味的是，如果要论先后，诺华乃建立在山德士等传统化工资产之上。作为仿制药领域的龙头之一，山德士曾给诺华的创新输血不少。从2017年开始，山德士业绩开始走下坡路，也在此之后，行业不时出现拆分山德士的传闻。如今，诺华终于要挥刀，多少透露出创新之决绝。

当然，创新并非一蹴而就，也伴随着诸多风险。2022年，诺华过得并算不轻松——虽然推出了首款治疗mCRPC患者的靶向放射性配体疗法（RLT）Pluvicto，可不久就因制造过程中发现潜在质量控制问题，一度暂停Pluvicto的生产。

除此之外，裁员、打官司、适应症遭撤回等诸多负面事件，也成为诺华2022年的切肤之痛。在这个意义上，诺华的案例揭示了一个药企把握时代脉搏的勇气、试错和艰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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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化工到制药

诺华的历史，可追溯到与之存在命运交集的三家公司：18世纪中期成立的嘉基，经营化学品和染料贸易；1859年开始生产染料的汽巴；1886年诞生的一家化学公司山德士。

为抢占化工市场，防止美国化工企业的入侵，这三家瑞士化工巨头于1918年携手，组建了行业垄断性质的联盟巴塞尔股份公司（Basel AG）。结盟后的三四十年间，它们实现了技术共融共享、利润统一分配，俨然活成了一家公司。

强强合作的背后，乃是化工行业的规模经济效应。换言之，化工业务规模越大，就越可降低生产成本，也越有足够的市场话语权。

然而，化工污染严重，三家公司也多次被环保问题掣肘。连续两次世界大战，更使原本的化工产业雪上加霜，几个主要工业国的纺织品生产量下降，对染料的需求也随之减少。

危中有机的是，连年的战争客观上加速了现代制药业的发展。各国大笔军费投向制药业，抗生素、疫苗等多款里程碑式的产品，也在彼时相继问世。“二战”后的二十多年来，西方工业国家的制药业都经历了一段高速增长的时期。

山德士是三家公司中最早转型的。1918年，山德士率先成立制药部门，五年内就推出了四款药物。1927年，山德士的补钙剂问世，并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成为最畅销的药品，占公司总销售额的三分之一。

20世纪初，Basel AG转守为攻，决定进军美国市场。但受制于美国反垄断法的相关规定，这一联盟不得不分道扬镳，并于1951年宣布正式解散。

随着化工行业的生存境况日下，1970年代以后，嘉基和汽巴重新抱团，最终以前者收购后者的形式完成了重组。1992年，汽巴-嘉基（Ciba-Geigy）以220亿瑞士法郎的销售额，跻身全球前五大化工巨头之列。

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，利润率并不能像其表面营收那样可观——仅为6.9%，远远低于当时制药公司的水平。很快，汽巴-嘉基意识到需要转型，而山德士先行扎入的制药业，无疑在迷雾中发着光。曾今的三家巨头因缘际会，最终在1996年完成了由汽巴-嘉基和山德士的合并，寓意“novae artes”（用技术引领生命科学）的诺华（Novartis）就此成立。

4年之后，诺华正式挂牌纽约股票交易所，并加快走上“买买买”的道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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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最赚钱”的巨头

规模化不仅是化工行业的指挥棒，同时也是制药行业的。

不难理解，对于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公司，一旦这些仅有的药物失去专利保护，营收将很大程度被更廉价的竞品威胁。与此同时，重资产的制药行业，本就离不开整个生产营销体系的稳定投入。不管出于哪种考虑，规模化都是不错的出路。

诞生于巨头兼并的诺华，也深谙此道。在2003年山德士作为独立的仿制药部门之前，诺华收购了莱柯，拓展非专利药业务。2005年，诺华又买下赫素制药的全部股份和Eon Labs的68%股份，扩充山德士版图。

然而，仿制药竞争愈加激烈，山德士的利润一再收窄。2021年，山德士收购了包括GSK三个头抱菌素Zinnat、Zinacef和Fortum在内等多个产品，但依然未能救其于水火。一定程度上，这些努力的收效甚微令诺华决定止损，推动山德士的拆分。

在成为“全能型”选手的路上，诺华还尝试拓展疫苗领域。2006年，诺华通过并购美国疫苗巨头凯荣，整合成为诺华疫苗与诊断业务部，进入疫苗市场。但多年来，该业务一直没有太多起色。于是2014年，诺华将除流感疫苗外的疫苗业务转手给GSK。

另一个失败的并购案例，是全球最大的眼科药品与医疗器械公司爱尔康。自2008年至2012年，诺华累计耗资516亿美元收购爱尔康。然而，爱尔康被收购股后业绩下降，管理层和业务人员大量离开。诺华自2016年就表示欲将爱尔康出售或剥离，到2019年正式与这个拥有8年的眼部护理部门分手。

诺华的并购买卖也不全然是竹篮打水。2014年，诺华斥资145亿美元收购GSK肿瘤药品，新加入的GSK产品拓展了诺华在靶向治疗和小分子治疗方面的优势。通过这次并购，诺华肿瘤业务销售额在2015年增长15.2%，至134.76亿美元，一改前几年增速不到5%的颓势。同时，这也为肿瘤管线成为诺华如今核心领域奠定了基础。

此前，诺华抗肿瘤领域的拳头产品是Gleevec。这一将慢性骨髓性白血病患者五年生存期从30%一度提高到89%的重磅药物，源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汽巴-嘉基的癌症研究团队的探索，并于2001年5月在美国获批上市，2003年就突破了十亿美元的销售额大关。

虽然直到今天，Gleevec依旧很能“打”，而并购更多资产，无疑提高了诺华冲击“最赚钱”制药巨头的可能。

2021年，诺华的净利润从前一年的80.7亿美元飙升至240.2亿美元，超越强生、辉瑞等同行，登顶最赚钱药企的榜首。这很大程度上，也得益于一次资本运作。

诺华早年便将目光投向了老乡罗氏。诺华的首任CEO一直想与罗氏合并，登顶世界第一大药企，到2003年，诺华将其持有的罗氏股份提高到了32.7%。不过由于罗氏表决权的特殊设置，诺华并未找到更多的下手机会。随着罗氏市值的水涨船高，诺华最终在2021年抛售了手中的持股，换取146亿美元的净收入。

此外，诺华一直在努力提高将销售转化为利润的效率。2021年，诺华核心营业收入达到总体销售额的36.2%，高于2020年的35%。这和股票投资收益一起，促成了诺华2021年的翻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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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来“新”装上阵

跟2021财年一样，2022年，诺华的创收主力仍是Cosentyx和Entresto，二者合计贡献了94.32亿美元。

因持续的心衰治疗临床需求，Entresto各个市场的销售额涨势喜人，2022年全球收入46.44亿美元，同比增长37%。可以预期，快速放量阶段的Entresto，仍可以令诺华在巨头之间的竞争中有一战之力。

然而，挑战无处不在，巨头也松懈不得。Entresto的各种专利在美国将于2036年到期，为了尽可能延长其生命周期，诺华近年忙于起诉Teva、Viatris、Aurobindo和Lupin在内的几家Entresto仿制药竞争者。

至于Cosentyx，作为美国首个新一代银屑病治疗药物，该药自2015年问世，第二年销售额就突破10亿美元大关。2022年，Cosentyx创收47.88亿美元，同比增长5%。但仔细对比，去年第四季度的销售额却下滑了9%——疫情、医保目录续约调整，这些都对Cosentyx在中国市场的表现受到很大影响。

即使是在国际上，诺华的发展压力也不小。Kymriah作为全球首款上市的CAR-T疗法，2022年销售额却仅为5.36亿美元，同比下降2%。后续竞品陆续上市，Kymriah仍得想办法突围。

公开资料显示，从1999年到2022年，诺华共有近50款新药获得FDA批准上市。而当仿制药赛道渐成红海，诺华的未来将仰赖于创新药板块。

2022年4月，诺华宣布全球框架调整，今后将采用一种新的组织结构和运营模式，制药与肿瘤两大部门合并，实现诺华未来十年的产品创新。同年，诺华还公布了一项重点战略计划——向创新药企转型，心血管、免疫学、神经科学、实体瘤和血液学这5个领域都要有重磅产品。

以心血管线为例，除了Entresto，诺华的Leqvio于2021年底获批上市，是首个也是唯一一款获FDA批准上市的用于降低LDL-C的siRNA疗法。Leqvio目前已在70个国家获得批准，2022年销售额达4200万美元，有望成为诺华下一个重要增长点。

为服务于创新药企的转型，诺华正加速“瘦身”。除了剥离仿制药业务山德士外，诺华还卖出了五款眼科药物，后者预计在2023年第一季度完成。

做减法的同时，诺华在研发方面则持续输出。根据Informa Pharma Intelligence发布的分析报告，2022年的研发管线规模TOP25药企排名中，诺华、罗氏、武田，位列前三。虽然管线规模略有缩小（由232降至213），诺华仍连续六年位列研发规模榜首，同时也是药物研发数量最多的公司。

根据官网，诺华目前拥有149个处于各阶段的临床试验项目，其中98款在临床I/II期，47款在临床III期，4款处于注册阶段。实体瘤（42）、血液瘤（26）和免疫领域（33）为TOP3领域。

这些挪腾给了诺华不小底气。诺华预计，在2026年前获批的产品中，将有20款有望成为重磅药物，年销售额均可能超过10亿美元。

此外，诺华还将数字化战略提上日程。目前“全力加速数字化与大数据应用”已经成为诺华全球五大战略之一。诺华声称，从前期临床试验开展，到中期药物制造生产，再到后期医生互动和患者疾病管理，数字化已渗透到产品全生命链和诺华员工工作的方方面面。

1月的JPM大会上，诺华在其发布的最新战略里，采取一种“有原则”的方法来选择平台，并将其部署在核心治疗领域。化学、生物药是诺华的存量市场，细胞基因疗法将成为其增量市场。

经历过去一年的裁员潮，随着非核心资产的剥离，2023年之后的新诺华能否重新实现业务的第二增长曲线？故事未完待续。